ㄧ、駐村想像
從小時候喜歡塗鴉、剪貼,到國、高中的美術班,再到美術創作的大學和研究所,對於自己是個藝術創作者的認知是非常緩慢才成形的。「駐村」的概念亦然,以前大致上理解為特定駐點、吸取當地養分進行創作,普遍嚮往與自己差異較大的地點,所以國外的點多半較吸引人,現在則不以為然。
因就讀國立台北藝術大學,創作環境離不開校內所提供的空間,大則地下美術館的駐館空間,小則系館非常狹小的工作室。而來來往往的同儕與老師,容易讓自身創作的環境氛圍非常的「學院」,影響的是腦袋的部分。研究所後期至德國作交換學生,在當地產出的作品形式與內容變化很大:感覺創作過程沒有包袱,能自由表達一些從未想到的內容很開心,自己思考創作變得更多元了。這不是北藝的學院「悶」住了我(畢竟德國的學院也有著他們的學院風氣),是單純換了一個不同的環境所造成的轉化罷了,不同文化的老師與學生看待創作的差異、校外的文化差異,甚至當地與台灣非常不同的天氣經驗,都造就了我看待事物角度的不同。
然而,回國後因實驗較多的現地製作,慢慢瞭解到原來駐村對我來說是一種跳脫原有思考的現地「方法」。我們鮮少評估距離相近的兩地對自己創作的影響力。這次的駐村地點DAC臺北數位藝術中心,離我家僅僅四個捷運站的距離,卻讓我體會到工作環境一滴滴元素的改變,都是激發自己腦袋的方法。藝術村的屬性不同、工作室的空間不同、住宿體驗不同、社區環境氛圍不同、同儕和接觸的人群不同等等,一切都是產生新觸發的觸媒,或許明天開始,我的工作區域移置到家裡的陽台一個月,創作就多了那麼一點野性、關係美學或身體性,所謂「駐」的激發就是這樣。
二、關於STUPIN
第一次接觸STUPIN是在耿畫廊郭奕臣大哥(STUPIN創辦人)的個展,當時我對駐村的理解還停留在只有國外的駐村計畫才有意義的階段,覺得能互相交換駐村資源的平台很酷。經過這一次駐村,我更確信各種駐村機會都可以幫助創作者的思考,不一定要出國。
而現在駐村的計畫非常多,但STUPIN的獨特性來自「交換」與「同理」,或許創辦人本身是藝術家的緣故,對我來說更多了「親近感」。這樣的平台不僅資助了暫時的空間和資源上的問題,更是學習到不同空間屬性的應對方式,與其說是駐村的效應,不如說是因STUPIN這個「藝術計畫」拓展了關係美學造就了駐村的運轉。
在DAC的工作室空間駐村的經驗,我有些想法可以分享:可考量駐村時間的多寡和補助上的支援,使駐村藝術家有更多的適應與發揮,甚至舉辦更多相關人士的接洽、活動或展覽,讓這個計畫的流動更為廣泛、更有活力與討論力。
三、工作室的承接
能夠放空自己、不被任何東西打擾,可誠實面對自己內心對創作的渴望與想像,那一切都助於思考的環境,就是工作室能給予的。
我特別關注我不熟悉的一切事物,所以來到新的工作室時,我會以空間為第一對象來分割,進行區域性的歸納,此歸納更多是滿足心理上的安全感。而創作會用到的工具、收納物或任何遺留下來的痕跡,都會成為我理解上一個藝術家在此創作時狀態的線索,能讓我學習到其他創作者是如何進行工作的、與自己有什麼樣的區別?這可以啟發我的工作效率與可能。
我非常嚮往簡約且寬廣的工作室,未來如果身邊有其他可一起討論藝術的同儕與夥伴就更完美了。
四、駐村計畫之呈現
透過智慧型手機的鏡頭作為媒介讓兩台投影機的影像(光)產生摩爾紋的裝置,是我擅於使用的一種讓光與空間錯位並轉換的方法,我使機具的觀看經驗成為作品的主體,替代藝術家的觀看,重新詮釋當代視覺經驗的政治與身體。
因從小美術班的背景,讓我一直以來對靜物寫生抱有高度的興趣。我迷戀光影之間的灰階變化,那暗與亮之間的曖昧不清 ; 我愛觀察因周遭的物體顏色讓反光也透出的微妙變化等。早期是以繪畫寫生的方式做描繪,這次駐村計畫我透過機具之眼的經驗作為寫生的方法,提供亮面、灰階、暗面、明暗交接線、反光、影子等「光影邏輯」中之專有名詞更多的主客思考。
小時候的意外使我右眼失去了水晶體,「疊影」與「虹視」變成我的視覺日常。我以一組古典靜物作為模型,以立體的方式等比例放大並擺置在對面,像立體的畫布一般 ; 投影的影像即是我的顏料 ; 投影機和智慧型手機等機具就是我的調色盤。有個過程很有趣,因為我疊影的視覺經驗,導致拍攝靜物模型的影像投影在我的「畫布」上時有「對準與否」的問題。所謂對準,是邊緣的線接合得剛剛好,沒有什麼破綻,但對我來說,那個「偏差」和「錯位」才是我雙眼打開下所看到的「準確」現實。
這讓我想到我們做藝術創作,在學院的訓練中經常提及精準的形式與觀念搭配。針對各大後當代藝術評論學者提出之對藝術創作現象的預言:精準操作出的「不精準」或許在非成熟的創作中很常見之外,反而它處在一個跳脫了我們目前理解的藝術機制,指向未來的創作發展。
除了裝置作品,另外我針對這組靜物模型拍了「觀察練習」的錄像,解說每一個透過手機螢幕看見的畫面進行小劇場的解析,用惡搞、無厘頭的看圖說故事法,影射出更多當代生活裡的一些影像慣性。錄像裡有幾段在黑白濾鏡中「看見」摩爾紋的橋段,此時摩爾紋的「虹」是「黑白的光譜」,我很喜歡這個影像,沒有顏色的彩虹之反差感加上它在物體上移動時好像形成了另外一種「灰階」的空間,與原本實物的灰階產生很怪異的曖昧關係。
五、後續階段性展望與感謝(代結語)
經過這次駐村開放工作室的消化與吸收,之後會做出放大的改良版,連接以往些許的舊作,預計尋找一個適合的空間舉辦個展。
最後,謝謝STUPIN與DAC台北數位藝術中心的駐村合作計畫提供這樣的體驗,能讓我擁有一個適合且夠大的工作空間來實驗自己的創作真的很開心,平時家裡的空間大小只能窩著摸電腦或動手做些小模型而已。
以下為感謝名單,從不理所當然,一切感恩:
STUPIN創辦人郭奕臣與呂天瑛、DAC總監張君懿老師和策展人陳湘汶、DAC行政人員蘇庭儀、張靖瑜與楊竣傑、視覺藝術聯盟理事長吳尚邕哥哥、個人撤佈展工作人員張文菀、林君騤、 藍釦子、DAC隔壁駐館藝術家鄭先喻、廣泛支援孫詩婷、親愛的父母,和前來與我討論的所有人。